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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愛有多少》是白石一文在2006年的一篇中短篇集,吸引我的是人物的真心與如何看待分離。因為絕望 所以希望。

 

故事有三條線進行:

主要的一條是男主角正平,他是博多善哉中村果子店的董事長,一個擁有許多分店的創業成功青年。五年前與酒店小姐伊澤晶熱戀,在結婚前夕,卻發現晶為了牛郎相崎而跟正平詐財,而黯淡分手。於是他把所有精力放在創業上,成為地方成功的創業青年。

 

另一條線是果子店的水果供應商尾形先生與太太佐和子。

尾形先生與佐和子結婚二十年,佐和子個性爽朗,與老公在青果市場開果菜批發店,卻在第十九年時發現子宮頸癌,歷經半年的治療後過世。

尾形先生在妻過世後的一年,一直走不出哀傷,公司的事務多交給資深員工。

 

與主角的認識是在正平開第三間分店時認識了他們夫妻倆,也是他們時常邀請失戀後走不出的正平到家裡作客,讓他能在其中多少獲得撫慰。

 

隨著前段劇情的發展,正平在五年後又與晶連絡上,晶已經住院(躲起來,可是卻被正平找到),要進行良性或惡性與否不可知的卵巢囊腫瘤手術。正平開始逐日照顧晶,卻發現晶的牛郎男友相崎其實不常來照顧,晶的大哥伊澤優也藉著是晶的大哥名義,向正平尋求鉅額創業投資金。

 

經過曲折的打聽過程,正平才知道五年前分手事件,是晶怕大哥伊澤優(從小打架、恐嚇、偷竊、加入黑社會,並對晶15歲時的男友縱火;繼父酒後亂性,毆打小孩,優殺了繼父,並在過程裡嚐到特殊的樂趣。)有可能對正平不利。只要大哥還在,晶就不可能跟任何人有親密關係。而牛郎相崎根本就是晶的二哥貢哥假扮,二哥老實、勤快,高中畢業後,在大阪做住宅設備公司上班族,為了怕大哥禍及無辜,只好在正平面前假扮牛郎戲碼,讓正平死心。

 

第三條劇情相關的人物是正平與媽媽的生活諮詢者木津弓彥,他是九州大學文學院印度哲學系的在家修行者,大學畢業後,靠為信徒諮詢生活/生命問題維生。五年前的男女主角分手事件,是木津弓彥預視到若正平與晶在一起,正平就會很快死亡。於是告知正平的媽媽與晶,晶因為關心正平安危,也被正平的母親拜託,而撒謊借錢,與正平分手。

 

所以搞了半天,原以為惡劣的背叛者,其實非常為對方設想,有著難言之隱,也有著即使身有惡疾,也不曾讓對方知道的真心。

 

話說分離 誰讓誰分離

 

接續著說正平與晶的這一條線。

正平接著去找導師木津功彥,指責他五年前為何讓他們分離,導師則說

 

「你沒看穿你女朋友在情急之下編的謊言,認識、交往、相愛,花了很長的時間加深彼此的關係,當突然聽到不符合她以往行為模式的話時,並沒有去懷疑這些話的真假。」

也就是,無論正平基於任何理由,都不願徹底相信對方,沒仔細驗證晶說的話

你女朋友考慮到你的幸福,為了離開你,甚至不惜說謊。」

但正平卻因為對自己的自卑(他是個162cm高的男生,從小對自己的身高自卑;他的許多同學都到東京念大學就職了,他則高中畢業後就待在原鄉)或對對方的不信任而沒有查證就分手。

也就是說,本來以為導師從中作梗導致戀愛破局與分離,原來,正平自己才是分離的元凶。不敢看待懦弱與脆弱的自己,因為自己對女友的自卑,加上看到女友與帥又高的牛郎在一起,一下就被打敗了,使正平無法看到女友行為的極大差異,而把女友的話與看女友與男子在一起的情境當真,把自己的心痛當作每天工作的補藥與動力。

 

在正平拒絕伊澤優的創業投資後,優放火燒了正平要開的的第八號店。充滿歉意的晶,備好存摺、印章交待要彌補正平後,再次消失了。

 

因為分離 所以出發

 

在正平即將開設第八號店的前夕,形尾先生還是從水果公司退出(因為即使人還在公司,卻魂早已不在了),離開九州,去日本各地寺廟旅行;因為年輕時,他常載著佐和子四處騎機車旅行。現在要帶著佐和子去四國各大寺廟祈願。形尾曾跟正平說 :

佐和子離開了,以前的我,一直和佐和子形影不離的我也已經不在了。

和心愛的人一起創造的回憶,一旦對方死了,這些回憶也會一起死去。無論再怎麼快樂的回憶,在對方死去的那一刻,就通通變成了悲傷的回憶

 

他覺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發自內心思念對方,才不會失去愛,想要確認,才開始巡禮。

 

 

因為絕望 所以有所希望

 

如果最親密的人走了,該如何安置自己的心情呢?看著小說的我也問自己。

 

「絕望的人往往可以贏得勝利」 伏爾泰說

 

導師木津功彥再說

 

絕望其實是希望的種子。人類想要在現世中斬斷前世帶來的業障和因緣,需要強大的意志與覺悟,陷入絕望時,正是消除這些業障的機會。甚至可以說,所有的痛苦都是因此而存在。你要消除自己的業障,必須在肉眼無法看到的世界進行,如果想要拯救另一個人,首先必須發自內心分擔那個人的絕望與痛苦……人不是每天在一起就可以相愛,即使分隔兩地,即使死別,只要內心思念著對方,就可以相愛。人類用這種方式相愛,可以逐漸減少前世帶來的負擔

 

去同理與了解已離開的晶,正平看著晶多年來蒐集的果子店集點卡,每年在兩人固定相遇的時間或特殊節日(第一次約會、一起旅行、兩人生日),晶帶著集點卡去蒐集不能說的回憶。同時,晶的大哥也被警察捕獲;正平委託的私家偵探也找到了晶的行蹤。

 

晶與正平在一起時曾跟正平說, 如果小正死了,我會拼命觀察,把我看到的事告訴你。當然,你也可能在那個世界持續關心這個世界

 

也許思念妻的形尾也會把寺廟之旅所見所聞,像不老騎士一樣,帶著妻的照片,每天在睡前,把看見的景物、各種感受跟她說;形尾將踏向肉眼看不到的世界,在路上與寺廟期待能與妻連結,或尋找歸落心情的一席之地。

 

看來悲傷與無可救藥的世界,似乎隱藏著回應與提升的機會。

白石一文在書末說:

 

在肉眼可以看到事物的不確定性中隱藏著肉眼看不到事物的確定性,肉眼看不到的事物的不確定性,保證了肉眼可以看到的事物的確定性。

 

當晶與正平真誠地相互理解與對待,上天在過去關了許多門,又為他們開了幽微的門。

這是不是白石一文想說的呢?

 

心經說,色法心法(受想行識)皆屬虛妄,當放下屠刀,直指本心佛性,當下改變、種善因、善业,往解脫之道,並自渡渡人。

西藏生死書說,每個人有凡夫心,卻也都有佛心。人走了(若生前沒有修),將不斷落入六道輪迴。然而人走了,在中陰身的狀態(生命在死亡之後,到下一期生命開始之前,的中間存在狀態),有比凡夫時更高的覺知力,更高的當世累積貪嗔癡毒害的環境威脅而感到徬徨無助,若愛人親友或善者能給予幫助(正念念經),將可以幫助往生者在七七之內寧定身心,較不受三毒的威脅利誘,或讓往生者能發出願力而不受三惡道之引誘。

 

不知那位修習印度哲學的導師怎麼想?

不過,白石一文的文字,總對我來說,十分貼近與和煦,邊想邊打字邊整理自己的心情,好像也漸受用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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